之一 歌謠
山谷裡有風 山谷裡有雨
山谷裡有樹 山谷裡有河
山谷裡的天 永遠那樣藍
山谷裡的居民有許多許多的愛
山谷裡有樹 山谷裡有河
山谷裡的天 永遠那樣藍
山谷裡的居民有許多許多的愛
山谷裡有風 山谷裡有雨
山谷裡有樹 山谷裡有河
山谷裡的天永遠那樣藍
山谷裡的居民住了許多許多年
山谷裡有風 山谷裡有雨
山谷裡有樹 山谷裡有河
山谷裡的天 永遠那樣藍
山谷裡的居民祖祖輩輩不離開
山谷裡有樹 山谷裡有河
山谷裡的天永遠那樣藍
山谷裡的居民住了許多許多年
山谷裡有風 山谷裡有雨
山谷裡有樹 山谷裡有河
山谷裡的天 永遠那樣藍
山谷裡的居民祖祖輩輩不離開
....
在松園別館,我和珺予被大陸民歌歌手小娟的聲音吸引,歌聲,就伴隨著我們度過這一週。在花蓮,從市區到東華大學,然後跟著我進入部落,歌聲,在車內的空間迴盪。而我,一直在醞釀著與一位「師者」的道別。
面對這個道別,我慢慢的發現我需要很長的時間,去處理那偶而襲來的悲傷背後的意涵,我發現需要找尋著這個道別對我的意義。
之二 方法論
八月時,收到理書師的電話,知道了余老師的消息。理書說,就在心中持續地給余老師祝福。
四年前,也是像這樣的天氣,炎熱的陽光裡有著涼涼的風。
在通過了博士班資格考之後,從蘇格蘭回台灣進行場域研究。帶著曾經閱讀過所有余老師書籍的膽子,緊張而焦慮的打電話到慈濟大學,央請老師做我的場域與學術督導。心裡頭,有著在歐陸學習現象學的勇氣,有對現象學的體悟依然無知的害怕,與面對心目中大師的怯懦。
我先email給老師我的proposal,隔了一個禮拜,沒有老師的回信,我緊張的打電話到老師辦公室。有些支吾的說明我的央請後。老師回答:
「好,我看完你的proposal了,我們直接約時間談吧!」
給余老師的電話中,老師就只說了這句話。就這樣。
而我的焦慮,完全沒有減少,在電話掛斷後反而垂直的飆升。回家,把所有和現象學有關的書重新放在案上,再次的把我的proposal劃上重點。面對心中的偶像,那是比博士班資格考更困難的挑戰。
理書師知道了我和余老師有約,也和余老師相約想用花精幫老師做一些工作。而對我們的學術督導,理書也很有興趣。而她是最完美的盾牌,可以檔在我的焦慮與害羞之前。因此,我們一起前往。
見面當天,我們到了老師的辦公室,書中景仰的對象,現在有機會直接的對話。我的所有情緒溢到了滿點。老師開門見山的就開始了現象學的對談,從我的研究計畫,場域工作,一直到我所瞭解的與不瞭解的詮釋學與現象學。從傅柯、胡塞爾、呂格爾、海德格、列維納斯、佛洛依德這些在我論文中出現的人名,我們延伸了許多我所碰觸卻未知的脈絡。我的焦慮轉為學習的欣喜,因為,以前不懂的,現在懂了更多、更多。
三個小時的對話,是十年的教導與學習。我帶著如此貴重的禮物,向老師鞠躬。
理書幫老師進行了花精與詠唱,我們又聊了一會兒。余老師驅車送我們去我們下榻的民宿。車上,我們又有了深刻的對談。
一樣,那又是特別而感恩的經驗。
那年回蘇格蘭,在冰雪中完成了我的論文。論文因為余老師,注入了更深刻的凝視與理解。
而博士班畢業後,我回到了花蓮。多次的從余老師家門前經過,一直等待著更大的勇氣敲門拜訪。
是啊,也是像這樣的天氣,炎熱的陽光裡有著涼涼的風。
而第二次的見面,要鼓起的勇氣,竟是與老師。告別。
之三 靈堂
那天,在新竹風的吹拂下,突然想念起余老師,而維倫師果然寄來老師辭世的訊息。
維倫師問我,想不想去看余老師?我直接的回答「想」,但卻不知道我要做什麼?可以做什麼?我是只見過老師一次面的學生,該以什麼樣的角色去看老師?
心中其實早就為第二次的見面預演了很多次,那可能是在研討會中,可能是在您的辦公室,可能就是在一個時間與空間中再一次的對話,從上次見面的領會裡,能有再一次的學習與領會。最重要的,是想當面謝謝您在那三小時中的啟示。
維倫師的帶領,讓我進入了老師家中的空間。您就在那兒,您的聲音透過機器不斷的播放著。我捧著三朵石斛蘭,只能閉眼,在心中訴說著這幾年來的改變,成長,與感謝。空間裡,迴盪著逝者的話語,而生者閉眼的呢喃,成了一個生死間最後的對話。
那彷彿就是多年前,那三個小時,在您的辦公室中,受教的我正聆聽、收受與領會的現場。
想在第二次見面時感謝您的啟示,卻已生死兩隔。當下, 我無法停止我的悲傷。眼淚於然落下。張眼,試圖停止哀働,我卻已掉入我那三小時師生相會的時空中,難以拔足。
維倫師說,靈堂顯現的是生者的「自己」。是啊,記憶如此鮮明,這道別的,是生者想留駐的過去。
之五 大地
九月21日,老師的追思會,九二一大地震週年,因為這個地震,將我定身在心理治療的實踐場域中。兒童的心理工作,成了我的終身志業。
送余老師最後一程,是重要的!所以向我治療的孩子們請假,正逢前一週的新進教師訓練,孩子有兩週無法工作。幾個膠著中的個案,成了我也同時在擔心的對象。
果然,孩子請託媽媽打電話給我,話筒傳來了思念的聲音,那是孩子甚至從未向自己父親表達的話語。去,不去;回,不回,在心中堆疊成兩難的嘶喊。
想送余老師,但電話所召喚的卻是更深的責任。想到老師所教導我所領會的,就是責任的重量。於是兩難逐漸清晰,我瞭解,我可以有著自己的任務,用自己的方式,追思您。
所以決定重回我的佇所,回到我的每日位置,我的鎮日角色。
我的孩子們,今天我們的課會有一點點特別,我們的互動裡,有著我對一位老師的,深深的思念。
再見,余老師。